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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大官人 第九十三章 薄命女逢薄命郎

回京途中,贾雨村从镇江离开运河,先去了一趟金陵城。

因为答应了林黛玉,要给她买高倍数的放大镜。这类东西,京城反而不如金陵城好买。

这里有个缘故,京城虽然热闹繁华,但多是高官贵爵,行商坐贾,手艺人却不如金陵城的多。

尤其是微雕之术,会的人本就不多,大多集中在江南,世代相传,极少挪动的。

这高倍数的放大镜,大多是外藩之人,从沿海一带卖到大康的,价格昂贵,数量不多。

见贾雨村更改路线,王义虽然捂着屁股来问过原因,却也不敢阻止。

一来圣旨里并未说贾雨村不能在路上停留,二来王义的屁股很疼,提醒他非必要不要招惹贾雨村。

但王义还是很尽职尽责地让人刺探贾雨村究竟要买什么,没准这情报对王子腾会有些用处呢。

但贾雨村在金陵城里逛了一天,却都是到一些卖小玩意儿的店里,询问是否有微雕所用的放大镜。

这让王义十分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贾雨村买这玩意儿有什么用,难道他患有眼疾?

忽然间,一个十分奇特的想法出现在王义的脑海里,让他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好像终于明白了,贾雨村为何总是那么狂傲,甚至连王家都不放在眼里的原因!

他应该不是针对王家,他是目空一切,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因为他有眼疾!

王义小时候,在村里长大,作为王家的远支,他家不算穷,但也不算富。有几亩地,一头牛,还养了几只大鹅。

王义小时候很迷惑,为什么牛那么大,却很怕人,人拿鞭子打,牛也只是默默承受,不会反抗。

而大鹅明明比人小很多,却十分凶狠霸气,不但不怕人,甚至还敢主动进攻一切生物。

后来王义的母亲告诉他,因为牛和鹅的眼睛不一样,它们看到的东西和人看到的都不同。

牛马这类东西,眼睛看东西比实际的要大。所以在牛马会觉得人比它们更高大更还有力量。

然后它们就会害怕人,不被逼急了,就会逆来顺受,不知道人的力量是牛马自己夸大出来的。

当然,如果把牛马逼急了,它们就会开始反抗,一旦反抗,就会发现人其实还没自己能打。

据说牛马一旦伤过人,往往就会被干掉,下汤锅吃肉,不会有人再敢买来驾驭了。

因为看破了真相的牛马,就很难再被人驾驭了,随时可能会奋起反抗,对人来说太危险了。

而大鹅看东西比实际的要小,这让大鹅很容易信心爆棚,觉得对手不过如此,可以一战。

尤其是身高矮一点的孩子,大鹅就更是不放在眼里,你爹我都不怕,对付你还不是小菜一碟儿吗?

所以农村有时候会养大鹅看家,既经济又实惠,比起养狗来要有很多好处。

首先大鹅的胆子比狗还大。狗有时候还会被吓得夹起尾巴来,大鹅只要还没死,都会坚持战斗。

其次大鹅的叫声比狗一点也不小,尤其是大鹅进入战斗状态时,其叫声足以惊醒任何装睡的人。

再次大鹅能自己觅食,比养狗省粮食,而且还能下蛋。既能看门,又能带来资源。

最后王义强调一下:他说的牛马,就是真的牛马;他说的大鹅,就是真的大鹅,请不要胡乱联想。

王义觉得,贾雨村一定是像大鹅一样,他的眼睛与众不同,看东西比正常的要小。

可以想象,一个人如果有这样一双眼睛,他一定会蔑视所有人,觉得自己高大威猛,信心爆棚。

所以他不怕王家,也许王子胜在他面前指手画脚地威胁他时,他就像看着个玩偶一样可笑。

当然,这种眼睛有利有弊,例如读书识字就一定很费劲,所以只有上大学的鸡,没有读小学的鹅。

贾雨村既然能考中进士,说明他一直在想办法读书,秘密就在这个放大镜上。

他这次一直强调要最高倍数的放大镜,说明他眼睛的病情恶化了,没准看人已经更渺小了……

王义认真地把自己的心得记录下来,并且写了一封密信,偷偷寄给了王子腾。

贾雨村不知道王义的惊人发现,只是认真地搜罗给林黛玉的礼物,费了不少劲。

实在是林黛玉太挑剔了,市面上的放大镜,基本就到惜春那个倍数,更高的很少见。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贾雨村最终在一个老微雕匠人手里,买到了一个倍数更高的放大镜。

这老匠人的儿子从小被父亲眼里督促学习微雕,结果眼睛累坏了,虽然还能看见东西,但继承手艺是没戏了。

老匠人无奈之下,带了几个徒弟用来养老,如今贾雨村愿意出高价买放大镜,他刚好出手。

贾雨村满意地将放大镜包好,放进怀里,转身准备回船上时,就听见街上一阵骚乱。

“这姑娘是我先下聘的,你们怎能如此不讲道理?强抢民女,金陵城里没王法了吗?”

贾雨村一愣,带着铁奎往前走去,那个卖放大镜的老匠人伸手拦了贾雨村一把。

“这位少爷,别往前凑。看得出来你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可前面那伙人你可惹不起呀。”

贾雨村看着前面,果然不少看热闹的都在往后退,这也说明他们认为看这个热闹需要较远的安全距离。

“那是金陵城的薛家,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在这金陵城里无人敢惹呀。”

贾雨村愣了片刻,忍不住笑了起来,不会吧,这么巧的吗?

他冲好心的老匠人拱拱手,又多给了他几两银子,带着铁奎大步走了上去。

老匠人握着手里的银子,叹了口气:“唉,年轻气盛,年轻气盛啊,可惜了这么好的少爷了。”

此时在人群的中间,已经动起手来了。地上已经趴着一个拐子,抱着脑袋,大喊大叫。

“人给你们了,钱我也不要了,你们谁有本事谁带走,只要放我走就行!”

薛蟠的三角眼扫了全身发抖的女孩儿一眼,舔了舔嘴唇,冲打拐子打得气喘吁吁的冯渊喝道。

“姓冯的,告诉你,这丫头薛大爷我要定了。你不是花了二百两银子吗?我给你三百两,滚吧!”

冯渊怒道:“我不是买人!我是光明正大下了聘礼的!三日前下的聘,因准备花轿才耽误了两天!

这拐子收你的钱在后,而且你是买丫鬟,我是聘娘子,岂能相提并论?”

薛蟠冷笑道:“少跟我扯蛋!凭你的身份,你以为大爷我是怎么知道你的?

大爷我在金陵城里什么没玩过,象姑馆里有几个契弟说起过你,也是喜欢双管齐下的家伙。

要不是看在大家还算同道中人的份上,老子会跟你说这许多废话?早让人打扁了你!”

冯渊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但身材瘦弱,看起来就很虚,被薛蟠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

薛蟠倒是没有冤枉他,冯渊祖上也是当过官的,不过官职不高,到他这一代已经只算小乡宦了。

若按身份地位,薛蟠的朋友圈儿里确实不会有他。但冯渊此前好男风,在圈子里小有名气。

而薛蟠是欢场老手,朋友圈不拘一格。但冯渊只找情投意合,相貌相当的,却不为攀附权贵。

所以薛蟠和冯渊都各闻其名,却没有过交集,否则今日见面,只怕场面会更加复杂。

冯渊怒道:“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今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我自见了这姑娘后,便已下定决心,今后与其厮守一生,不再出去寻欢作乐。

所以才郑重其事,下聘后三日迎娶。既已下聘,她就是我冯家人,你分明是强抢民女!”

薛蟠也火了,他是有名的呆霸王,在他看来,他今天已经给足了冯渊面子了。

虽然他知道自己是后给的钱,但那是拐子一货两卖,他也是受害人,属于善意取得,是有效的!

而且他还愿意多出一百两补偿冯渊,这是看在道友的份上,这冯渊不知好歹,竟敢蹬鼻子上脸!

薛蟠狞笑道:“强抢民女?别说老子是花钱买人,就是真的抢了,你又能如何?来人,把人给我带走!”

薛家的一群豪奴上前拉起那女孩儿,就往抬来的小轿里塞。那女孩儿挣扎着不肯,眼睛看着冯渊,显然是更希望跟着冯渊走的。

她这些年过的日子,就像溺水之人一样,在冰冷黑暗的水下透不过一口气来,憋得要死,却又偏偏死不了。

好不容易被人从水里拉了上来,以为苦尽甘来,此后可以自由呼吸,生活在阳光之下,却又要被人按回水底。

她的眼神,只有那种经历过绝望,又看到希望,再次陷入绝望的人,才能明白。可冯渊却看懂了。

冯渊本来被薛蟠的气势所压倒,站在原地不敢动。可此时看见女孩儿那恐惧哀怜的眼神,心中一股怒火猛然升腾而起。

他当过一,也当过零,身子因此被掏空,男子气概也谈不上有多少,平日里靠着不多的家产度日,少与人争执。

今天他本来希望据理力争,但发现对手是薛蟠时,心里其实已经做了最后退让的打算。

而且他知道,不会有人笑话他。整个金陵城里,敢和薛蟠叫板的人也没几个,人们只会认同他识时务者为俊杰。

可现在,他不想当俊杰了,他体内为数儿不多的男性荷尔蒙熊熊燃烧,让他瞬间变成了一只大鹅!

随着一声怒吼,冯渊冲上前去,左手拉住女孩的一只手,右手抡圆了,对准一个豪奴就是一拳。

“你们这帮畜生,想带走她,先打死我!”

不同于薛蟠身边的一群豪奴,冯渊身边只有个书童,战斗力还不如冯渊。但此时冯渊上头了,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薛蟠点点头,笑道:“好,你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给我打!注意,别伤着那丫头!”

豪奴们听到薛蟠发了话,再无顾忌,抡起拳脚照着冯渊就砸了下去。

这些沙煲大的拳头如果落在冯渊的小身板儿上,大概就像小怪中了大招一样,血条立马清空。

一条黑影窜进人群里,把拳头距离冯渊最近的一个豪奴一脚就踹飞了。

然后拳打脚踢,又打飞了两个豪奴。当然身上也挨了不少下,不过铁奎对此并不太在意。

他人如其名,挨打的功夫比打人的功夫还要高很多,所以锦衣卫才会经常派他去执行保护任务。

不过眼看这些豪奴也都颇通拳脚,人多势众,铁奎真打起来还是很吃力的,只能先护住身后的冯渊和女孩儿。

他没精力再护着书童,但书童比他想像的机灵很多,一看来了帮手,立刻爬出重围,扯着嗓子喊起了救命。

贾雨村冲着远远跟在身后的京营官兵喊了一声:“我要动手了。如果让我受了伤,你们可就是抗旨了!”

原本跟在身后看戏的京营官兵们,听到贾雨村这一声,赶紧加快脚步,飞奔过来,一边跑一边暗骂王义。

本来以为跟着王义出来能得些好处,想不到如今动不动就有抗旨的危险,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而且本来圣旨里说的挺模糊的,只让保护好贾雨村家小,王义非要强行注解为听贾雨村的话,不让他受伤。

现在好了,贾雨村看谁不顺眼就动手儿,然后兄弟们就得当贾雨村的打手,否则就是抗旨!

二十个京营官兵,留下四人保护家眷,加上趴在马车上的王义,剩下十五个人都跟出来了。

这十五个京营官兵一动手,局面顿时大不相同。他们身着军装,腰悬腰刀,就算不用也足够有震撼力。

豪奴们顿时抵挡不住,被打得抱头鼠窜。薛蟠大怒,在金陵城,他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

当即怒喝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官兵,不知道我金陵薛家吗?还不给我住手?”

京营官兵中,此时就属隔壁老王年纪最大,虽然不算德高,但也隐然是王义之外的第二领袖了。

老王喝住官兵,冲薛蟠一拱手:“原来是薛家大爷,我等是京营官兵,奉命到此公干。”

薛蟠一愣,冷笑道:“这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我娘就是京营节度使王大人的亲妹妹。

我乃是王大人的外甥,舅舅管的京营,如今竟打了外甥,各位就不怕回去无法交代吗?”

老王无奈地冲身后使了个眼色,薛蟠看去时,只见一个身穿便服,身材高大,器宇轩昂的少年正冷冷看着他。

“我和你舅舅是好朋友,凡是对王家名声不好的事,我都会帮他管教一下。

你堂舅王子服做了错事,我帮你舅舅管教过了。你二舅王子胜做了错事,我也帮你舅舅管教过了。

今日既然是外甥做了错事,我自然也得帮忙管教,才是为友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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